六月的应天府暑气蒸腾,可秦王府银安殿前的青砖地上却结着层薄霜。九丈九高的铜雀灯在檐角摇晃,将陈忠的影拉得老长,那绣着四爪金蟒的绛色蟒袍下摆沾着昨夜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瘆人的暗红。
"掌印公公驾到——"
尖利的吆喝刺破晨雾,十二对东厂番子乌鳞靴踏碎阶前玉珏。陈忠用浮尘柄挑起垂落的绛纱帘,金丝楠木门槛上立刻留下道白痕。他斜睨着跪在丹陛下的秦王世子,鼻腔里哼出冷笑:"王爷好兴致,叫杂家在这日头底下候着?"
那浮尘柄头镶的鸽血石突然戳向世子眉心,惊得少年往后仰倒。陈忠身后两名档头立刻架住世子胳膊,镶铁护腕撞得银甲铮铮作响。陈忠用浮尘扫过世子腰间玉带,那柄错金云纹的仪刀"当啷"坠地:"好俊的刀,倒比咱家尚方宝剑还亮堂三分。"
说话间,二十四个番子已如蝗虫过境般涌入大殿。他们腰间铁链哗啦啦响着,皂靴踏碎波斯绒毯,绣春刀劈开云母屏风。有个脸上带刀疤的番子盯着多宝阁上的翡翠白菜,喉结上下滚动:"掌印,这物件……"
"砸。"
陈忠正用浮尘挑着世子玉冠上的东珠把玩,头都不抬。那刀疤番子狞笑着抡起刀,翡翠白菜应声裂成八瓣。碎玉溅到陈忠蟒袍上,他忽然将浮尘往供桌上一扫,八十八盏鎏金香炉"乒乒乓乓"翻倒,檀香灰混着火星子簌簌往下落。
"都给咱家听仔细了。"陈忠踱到《大明舆地图》前,浮尘尖扎进西域疆域,"绫罗绸缎充作军资,金银器皿熔了铸钱,书画典籍……"他忽然转身,蟒袍上的金蟒恰好咬住光线,"秦王私藏的《快雪时晴帖》,可还在后头库里?"
这番话惊得世子面如土色,陈忠却笑出满口黄牙。他早两日就买通了秦王府管库太监,此刻那阉人正抱着檀木匣从后堂溜出来。陈忠接过匣子,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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