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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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不见了，耳中嗡嗡乱响，贝齿咬破了唇，满嘴罪恶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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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机灵的心腹侍女轻声道：「娘娘，您先回寝宫换件衣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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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早朝退下，回到寝宫内，挥退了服侍的宫女，在冷清的华丽宫殿内呆立，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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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通敌东陵，只为牵制尧军，当他要上战场，她立即减少与东陵的往来，甚至暗中探听对方军情，盼能助他，不料东陵已让她养得太壮大，反而陷他于苦战，那晚他临行前的一谈，竟成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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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身陷敌阵时，临终之前是如何想的？他一定很怨，一定后悔没有揭发她，让她为了私怨倾覆整个国家，他一定懊恼当年她设局让他父皇宠幸时，他没有强闯入宫，好让她依着自己立下的毒誓自刎，养虎貽患，到头来遭她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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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她一命，却害他自己丢了命……是她害死他，是她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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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身冰凉地颤抖，看见铜镜里的自己，身上仍披着溼濡的绣袍，解开的腰带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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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首，望着顶上横樑，素手挥处，将腰带拋上，绕过木樑，她跨上矮凳，将不堪一折的纤颈伸入打好的死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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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姊姊当年自尽的心境：与挚爱的男子註定今生无法廝守，至少有互通的情意与灵犀，他却离开了人世，与其独留在万念俱灰的寂寞里，不若一死，同赴幽冥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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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她下了黄泉，与他相会时，能不能求得他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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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带已掛上她颈间，只盼眼眸一闔，立即追随他于地下，眼光却对上了墙面上长卷的山水画，是他十六岁时手绘的那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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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征前将这图卷交予她，她将它贴在寝宫墙上，依图上所载，解决各地民生疾难，每完成一项，就以硃笔将其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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