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用冻裂的额头叩击石阶,他身旁晕厥的江西考生被这声响惊醒,竟挣扎着摸出半块歙砚,蘸雪水在青砖上写下"寒门骨可碎,田册不可污"。
主考官抱着鎏金火盆跌跪在地时,朱标突然按住心口。
他腕间那串伽南香珠猝然崩断,十八颗沉香木子落地成卦——坤上离下,明夷待访。
当年刘伯温在东宫演此卦象时,窗外也是这般铺天盖地的大雪。
"烧了...都烧了..."太子的呢喃混着血沫,却突然攥住主考官的手腕,"除了那张..."他染血的瞳孔里映着寒门举子脊背——粗麻布衣下凸起的脊椎骨节节分明,宛如未开锋的镇尺。
暮色染血的时刻,贡院飞檐下的铜铃突然同时转向北方。
寒门举子搀着江西考生踏出龙门时,怀中那张被血浸透的考卷突然发烫。
他回头望向明伦堂冲天的火光,隐约听见琉璃瓦碎裂的脆响——那是朱标摔碎了案头端砚,碎瓷片上沾着的墨毒正将青砖蚀出星图般的孔洞。
风雪更急了。
雪粒子落在朱元璋肩头时,老皇帝恍惚听见了濠州城头的箭矢声。
四十年前那支射穿他护心镜的狼牙箭,此刻正化作贡院檐角的冰棱,将月光劈成细碎的银屑。
"标儿还在改田册?"马皇后掌心的暖炉贴在他后颈,朱元璋才惊觉自己甲胄未除。
鎏金山文甲结着薄霜,肩吞兽首的眼窝里积着半掌雪——那是他在奉先殿外站了三个时辰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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