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李善长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甩了他一耳光。这名淮西官员捂着脸愣住,账册“啪嗒”落地,露出里面夹着的盐引批文。李善长盯着他惊恐的眼神,忽然想起朱元璋在奉天殿说的“剥皮实草”——当年胡惟庸被诛时,这人还在扬州卖私盐,如今却想踩着淮西党的骨头去攀附新贵。
“淮西子弟.”李善长闭上眼睛,任由管家擦拭嘴角血迹,“可以死在战场上,可以死在刑场上,但不能死在商人的账本里。”他顿了顿,听见窗外传来归鸟的啼鸣,“明日起,所有暗桩都撤了吧。让底下人收敛些,别再碰盐铁漕运”
“那咱们就这么认输?”牛大力不甘心地捶打桌面,却惊起一片灰尘。李善长睁开眼,目光落在墙上朱元璋亲赐的“开国辅运”匾额上,金漆大字在暮色中褪成苍白:“输?咱们什么时候赢过陛下?当年胡惟庸想当宰相,输了;蓝玉想当太师,也输了.咱们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赢,是因为陛下想让咱们活。”
殿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戌时三刻。李善长示意管家扶他起身,忽然发现自己的拐杖被换成了新的——紫檀木杖头雕着松鹤,却比从前的枣木拐杖轻了许多。他拄着拐杖走向书房,身后传来王伯安的嘀咕:“那‘朱记商号’的分号还查不查?”
“查什么查!”牛大力终于卸去甲胄,露出里面染汗的中衣,“没听见太上皇说么?再查就等着抄家灭族!”他踢开脚边的茶盏,青瓷碎片划过月光,“从今日起,咱们淮西党.就当是根烂了的树吧,能留个枝桠喘气,就算万幸了。”
书房门“吱呀”关上。李善长望着案头未写完的奏疏,“重农抑商”四个字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他提起笔,想添上几句谢恩的话,却发现笔尖落下时,墨迹竟在黄绢上晕成一团浑浊的黑——就像朱元璋眼中,他们这些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