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里只留了一位阿姨看家。
因乡间多有闲汉流氓, 因此还有一位阿姨将家里带来的老实的中年健仆也留下来, 叫阿丘的,跟我们作伴。
我读了一会小姑姑布置的功课, 就不耐烦起来,偷溜出来玩耍,正在捏一个泥人。忽然听到外边阿丘正在和什么人争执。
走出去一看,阿丘正在不耐烦地驱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长得真是吓人。
花白的头发,眉毛掉光了, 鼻子上烂了个洞,脸瘦得竟然显出骷髅的轮廓。因为过于消瘦,皮肤皱得垂下来,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神色间木雕泥塑似的一派木然。身上的衣裳虽是花花绿绿的,但是极其劣质,且沾满了泥。手里则是提着一个篮子。
阿丘不断呵斥她,她只是动也不动。
我看了她一眼,就不敢再看,预备转身。
她却好似看见了我,木然的神色骤然悲哀起来,喊道:“杏姐儿——”
这熟悉的特有的声调,使我悚然而惊,立刻扭回去,不敢置信地叫她:“张妈?”
阿丘问:“怎么,小小姐,您真认得她?”
我点点头,忍着恐怖过去左右打量,好不容易才从五官里辨认出一点影子:“张妈,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没有答话,低着头,摸索了一会,从篮子里掏出一个还沾着泥的鸡蛋,骷髅似得脸上从木然里露出一个笑容来:“杏姐儿,吃鸡蛋,吃鸡蛋。张妈知道你最爱吃土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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