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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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面对的是林久，林久不在意他，或许是此时天底下唯一一个不在意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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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在刘邦身上掠过，轻描淡写，转瞬就又去看其他的地方，自顾自地说，“太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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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毕竟是千年之前，人力还远远无法对抗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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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也没有光线雪亮的白炽灯，入夜之后整个世界都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淹没，就算是在未央宫，此时天底下最奢华富丽的一片土地，也只是多点起几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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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光就像是在一幅巨大的黑布上烫出了几个发白的窟窿，苍白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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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泰山般威严的气势在这句寻常的抱怨下烟消云散，但这句话好像令他回忆起了更具体的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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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之后，刘邦缓缓说，“我记得从前有一年的冬至，我祭祖回来，晚上和子房他们喝酒，赏月下的梅花。可是月亮太暗了，花也看不清楚，就在温室殿四周点起了一万只蜡烛，烛光煌煌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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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株从秦皇的宫室里移栽来的梅花，在当年很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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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回想起来，那晚的梅花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还记得那样的光，使夜晚亮如白昼。”刘邦边说边笑，笑容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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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判断他说这段话时是什么心情，平静的笑容底下仿佛是悲伤，也仿佛是欢喜，可是仔细看的时候，那又只是一个平静的笑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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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啊汉太。祖高皇帝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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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浮的谄媚和沉凝的惆怅在他身上无缝切换，这一秒他是无赖，下一秒他又是皇帝，可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幅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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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晚点起的一万只蜡烛，烛光煌煌如海，言辞间那样的光仿佛就亮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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