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雨顺着唐破风的屋檐缓缓滴落,在青石板铺就的排水沟里,敲出断断续续宛如琵琶弹奏的音符。惠子从浅葱色的寝卷中慢慢支起身子,透过缀满雨珠的琉璃色玻璃窗向外望去,只见中庭那株垂枝樱已然凋零,花瓣散落,恰似一条苍白的雪溪。
她将鬓边汗湿的鸦羽般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阅读《源氏物语》时沾染的伽罗香。移门拉开时带起的气流,惊醒了垂在梁间的金襕帷帐,帐角缀着的琉璃切子相互碰撞,在晨光中折射出破碎的虹彩。十二单衣的浅葱色袿袴仍搭在黑漆衣桁上,濡湿的绢帛泛着贝壳内壁般柔和的光泽。她赤足踩过潮湿的榻榻米,足袋上金线绣的蝶停在叠席接缝处,被渗入的雨水浸得翅羽低垂。女中们捧着朱漆食案穿过游廊,木屐声惊起檐下一串风铃,青铜舌片震颤的余韵里,混着远处厨房捣年糕的沉闷声响。
中庭的惊鹿突然叩响竹石,积水中的樱瓣随声荡开一圈圈涟漪。惠子将绘着萩花的唐纸障子推开半扇,潮湿的晨风裹挟着青苔气息汹涌涌入,将昨夜压在镇纸下的和歌吹得簌簌作响。砚中残墨已凝结成龟裂的薄冰,唯有笔架上垂落的紫毫还带着未干的露气。
侍女秋子似是听到了房中的动静,匆匆移步进入寝室。她捧着螺钿漆盒,跪坐在镜台前,缠着吴蓝细绳的梳篦在漆盘里发出细碎响动。她拈起梳齿的瞬间,惠子从镜中瞥见那双常年捣练而粗糙的手正在微微颤抖,沾着栀子花汁的象牙梳在鸦青发丝间犁出歪斜的纹路。
“发生什么事了?”
惠子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秋子将金箔莳绘的笄子插进发髻,缠着银丝的螺钿梳却突然坠地,裂成两半的贝壳碎片映出她煞白的脸。“听说雅子夫人她……”
恰在此时,惊鹿叩响第二声,檐角铁马被风掀得叮当乱撞,盖住了秋子后半句低语。惠子按住狂跳的胸口,发现镜中自己鬓边的珍珠正随着急促呼吸不断撞击琉璃簪。
秋子跪伏在地的身影在叠席上洇开深色水痕,不知是打翻的蔷薇露还是别的什么。惠子伸手去扶她时,中庭的惊鹿突然发疯似的接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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