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报复一下,偏教她在胭脂巷口撞见墩子挥霍无度。那宝蓝缎面映着月光,活脱脱就是当年逼她喝洗脚水的大老爷穿的料子。柳三娘摸着袖中冰凉的匕首,暗暗笑出了眼泪。
柳三娘历经这些波折,终于想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道,自己实在不该对它抱有任何美好的期待。
次日清晨,天光未大亮,陆嘉衍已然起身。他动作利落地洗漱完毕,木盆里的水纹还未平息,人已端坐在花梨木圆桌前用早膳。一碗清粥,六必居买的两叠酱菜,清清爽爽一顿饭。
饭后,他命人沏了壶明前龙井,斜倚在椅上。茶香氤氲间,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扶手,思绪已飘向昨夜筹谋之事。
桐油!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想起福德海在戏院那副嚣张做派,大魁号的发家史必定不干净——十有八九是靠着欺行霸市、强取豪夺的老套路。
眼下福德海势力式微,正是吞并良机。若能借此搭上官府关系,岂非一箭双雕?更何况桐油这等硬通货,与猪鬃并列民国少数能赚取外汇的物资。他将来要引进西洋设备,外汇可是关键。
陆嘉衍端起茶盏,眸光微沉。欧战结束后洋货倾销的惨状历历在目,多少民族企业因此倒闭。在这个动荡年代,民营之路荆棘密布。他轻轻摇头,茶汤映出他凝重的面容——这步棋,必须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