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微末是被中药的苦味呛醒的,母亲熬药的陶罐在煤炉上咕嘟冒泡,蒸汽顺着木梯爬上阁楼,在他枕边凝结成褐色露珠。手机屏幕蛛网裂纹间,苏沫沫的侧脸正在秦羡之肩头绽开,比去年校运会他偷拍的那张清晰百倍。
班级群不断跳出新消息,每声震动都在撕扯太阳穴的神经。顾西华转发的聊天截图里,“腰窝”、“朱砂痣”等词汇在视网膜灼烧出黑洞。他突然想起初三背崴脚的苏沫沫去医务室,她运动服下摆偶尔蹭到手背的触感,让他全程盯着榕树气根背诵元素周期表。
“小末,喝药。”母亲的声音从深渊浮起。他机械性吞咽黑褐色液体,尝不出当归与黄连的比例。药渣卡喉的窒息感与毕业典礼重叠——他藏在礼堂立柱后,看着苏沫沫作为学生代表致辞,手中雏菊的根茎被汗浸得发黏。
正午阳光穿透瓦缝,在铁皮盒上切割出监狱栅栏般的阴影。刘微末取出珍藏的数学卷,苏沫沫用铅笔画的微笑表情正在氧化发黄。他打开班级相册将合照不断放大,直到她耳垂的像素点融化成马赛克雪崩。
当许艳茹在匿名群发出秦羡之的露骨描述时,刘微末正用美工刀削着新采的艾草。刀尖突然转向,在掌心划出与苏沫沫当年借他的橡皮同尺寸的伤口。血珠滴在手机屏上,恰好模糊了“床照”二字。
暮色将贫民窟染成铁锈色时,刘微末在屋顶收晾晒的鼠尾草。班级群跳出第999+条消息,顾西华正在起哄要看苏沫沫的“战利品”。他点开群成员列表,苏沫沫头像旁的恋人标识像把插进心脏的冰锥。
退出群聊的提示框像口微型棺材,确认键泛着磷火般的幽蓝。拉黑操作进行到第27人时,穿堂风掀起母亲补丁摞补丁的床单,棉布拂过他湿润的眼睫如同亡灵最后的抚触。最后拉黑苏沫沫的瞬间,远空炸开烟花——湿地公园的夜场表演开始了,秦羡之正在那里亲吻苏沫沫沾着荧光海藻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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