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那个瞬间,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扭曲的寒光破开江水而来,那个谁也顾不上、已经下沉的季苏白竟然回光返照一般挣扎回他们的附近,用尽这二十几年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气,握着匕首向闵琢舟的背后划去。
裴彻瞳孔深处倏然一紧,他逆着水流巨大的阻力翻了个身,刚把闵琢舟严丝合缝地压在自己的怀里,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冰冷的利刃划开皮肉,血管被刺开,于江中涌出一大片血雾。
要完。
刹那间裴彻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只知道拼命勒着已经半昏迷的闵琢舟向上游去,妄图挣扎着浮出水面。
不可抗力的水流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往江心的漩涡里越冲越远,裴彻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飞速地流失,他只能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前,将闵琢舟托举出水面——
而与此同时,拼尽全力刺出那最后一刀的始作俑者,再也没有任何往生的转机。
季苏白死得很不安宁。
直到心脏停止跳动前的最后一刻,他仍然不甘心地握着匕首,那双凄艳漂亮的眼睛还在死死地望着裴彻挽救闵琢舟的方向。
这样的冰冷的江水一如二十余年前未完的梦魇,季苏白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被家人推上岸的孩子,但这一次却没那么当年幸运。
再没有一个人会不顾一切地将他推回水面,这个多活了二十年的小男孩挣扎许久也没能挣扎出一个新生,只好再次被江底疯长的水草缠住。
这短暂又残忍的一生仿佛是一场难逃的命运,他的血肉注定要化作泥沙,躯体注定沦为一具沉入江心的枯骨。
水面之上,警员焦灼的指挥声纷迭呼起,但季苏白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再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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