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的深秋,风像蘸了冰水的钝刀子,刮过连绵的营帐,钻进郑墨新换的皂色吏袍领口,激得他后颈一层细密的寒栗。空气里塞满了冻土、汗酸、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从远处新掘开的陵墓坑道里飘出来的、属于死亡本身的浑浊气味。
营区深处传来一阵喧哗,很快又被皮鞭抽在皮肉上的脆响压了下去,像投入泥潭的石子,只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便再无痕迹。那是刑徒们每日的“功课”。
郑墨收回目光,指腹用力地按了按手中那份粗糙的麻纸卷宗,仿佛要压住那几行墨迹下透出的寒意。
“丙廿七,名籍失考。戌时三刻,卒于西三区丙字坑道口。初验:失足坠落,颅骨碎裂。”
墨字筋骨嶙峋,透着一股急于结案的潦草。卷宗末尾,前任骊山丞——一个因为“渎职”而刚刚被押往咸阳廷尉府论罪的倒霉蛋——留下的署名墨色深重,力透纸背,几乎要戳破那劣质的纸张。
郑墨放下卷宗,走向营区角落那间充当临时验所的破败土屋。门板歪斜,一股浓烈的血腥混合着石灰的呛鼻气味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堵在人的口鼻前。
三具尸身并排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只以草席粗略遮盖。郑墨屏住呼吸,掀开草席。第一具,头颅塌陷半边,红白之物混杂,触目惊心。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如针,仔细检视颈项、胸腹、四肢。除了那致命的坠伤,并无明显搏斗痕迹。他拿起旁边一块沾着污血的碎石,棱角尖锐,与颅骨伤口形状大致吻合。
第二具,情况类似。郑墨的动作依旧一丝不苟,指节因用力按压尸身关节而微微发白。直到第三具。
丙廿七。
他看起来比前两者更瘦小些,面颊深陷,颧骨高耸。致命的同样是颅后的撞击伤,伤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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