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还长,你这样子……怕是撑不到地头。我们这队人,也拖不起病人。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不再看我,吆喝一声,牵着骡子当先走了过去。其他山民也低着头,匆匆跟上,经过我身边时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仿佛怕沾上什么脏东西。那赶驴车的老头,浑浊的眼睛最后瞥了我一眼,枯树皮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抽了一下鞭子,老驴“嗯昂”一声,拉着破车,吱吱嘎嘎地碾过泥泞,缓缓离去。
很快,山道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驴车留下的、两道深深的泥辙印。
我靠在冰冷的青石上,怀里紧紧抱着那把冰冷的油纸伞,伞骨死死压着左腿的黑符。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我的脚边。
被嫌弃了。
被当成不祥的、沾着晦气的、避之不及的脏东西了。
心头没什么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这世道,活人尚且自顾不暇,谁又愿意沾惹一个背着鬼债、缠着黑符、浑身透着邪气的“土木工程师”?
也好。清净。
我闭上眼,感受着伞骨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它对黑符那微弱的压制力。背上的枷锁沉沉地坠着。
歇够了,还得走。
湘西,还远着呢。
泥泞的山路,在灰暗的天幕下,沉默地向前延伸,没入更深的、雾气弥漫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