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堂 第11节

环顾了一圈凌乱的闺房，承载了她迄今为止所有的梦和痛，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小照，毋庸置疑 ，唯一 一件没有争议的属于她的东西，其余的都是他买的，她没权利处置。她最后照了照镜子——惨白的脸和唇，眼白发着灰，眼底无光。一偏头，下颌描的却是殷红的轮廓线，伸手一摸，血迹已经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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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着镜子里的天明道：“还是送他去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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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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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是个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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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有钱人的炼丹炉，小瘪三的索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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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有的是空房间，不交费宁愿空着也不让人住，说是规矩。三等病房至少也要三十块钱一日的住院费，特等病房更是所费不赀。交得起就住，交不起就走廊里头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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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葛大海刚发的工资，兜里翻出七十块钱来交住院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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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间病房的床头柜上都摆着兰花、暖水瓶、水果篮，漱口杯。白色的铺盖久经风霜，长出一块块五颜六色的老年斑。暗红色的血渍，褐色的呕吐物，淡黄色的药渍，洗不掉，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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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忙着铺床，听有人倚在门口讲话，歪头一看，一胖一瘦，穿着白褂子，胖护士道：“你听听，隔壁六号床的病人又在吵着吃咖喱牛肉丝，一把年纪，怎么这样的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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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的道：“让他喊去吧，刚割的痔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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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的笑了笑，又道：“那五号床的病人更是可恶，我一去查房隔老远就嚷着疼，我一走立马在枕头下面翻出香烟来抽，他还当我蒙在鼓里，天天在我跟前演戏呢，他那病又怎么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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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是不是那个生花柳病的舞厅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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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去给他打针，总要拉我的手，龌龊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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