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这是地下党高层联络信物。"你父亲程教授在北平还好吗?"她问得突兀,"他托我带话,'图书馆的《楚辞》该还了'。"
程墨白瞳孔骤缩。这是父亲在他十六岁时定的暗语,世上只有三人知晓。第三个人,三年前就死在了南京大屠杀中。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曼婷塞给他一张电车票:"明早七点,中山码头。"她转身时,程墨白看见她后颈有一道新鲜的鞭痕,藏在衣领下,像条蜈蚣。
回到阁楼,程墨白掀开床板。夹层里的密码本还在,但扉页多了一个针眼大小的洞——有人用放大镜仔细检查过。他点燃煤油炉,看着火舌吞噬密码本,突然注意到纸灰中闪过金属光泽。
用镊子夹出来,是半片剃须刀片,德国制。警局里用这种刀片的,只有副局长周墨海的亲信,那个总在办公室修面的张秘书。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程墨白摸着手枪冰冷的枪管,想起父亲送他赴任时说的话:"在狼窝里扮羊,记住羊怎么叫不重要,重要的是忘记自己有利齿。"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他对着镜子练习那个胆小怕事的档案员表情。镜中人嘴角抽搐,眼神闪烁,完美复刻了他上个月在警局见到的那个因害怕而尿裤子的汉奸文书。
电车票在掌心攥出了汗。中山码头,那里有日军严查的物资检查站。林曼婷究竟是同志还是陷阱?老钟是生是死?鸭舌帽男人背后的刀疤组织又是什么来头?
程墨白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听见楼下卖豆腐的吆喝声。新的一天开始了,在沦陷区的南京,每个清晨都可能是永别。
南京伪警察局的晨钟敲过七下,程墨白站在情报科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皮上刻着的"国耻"二字已被新长的树皮覆盖大半,只剩残缺的笔画,像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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