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地在这负海之国做一生盛世贤相,若能使主高枕无忧,使士得抒胸臆,使民安居乐业,于愿已足。朝野同僚,包括上大夫田婴及稷下学宫里的众多学子,大多唯他马首是瞻,只有田忌一门处处与他作对,不希望齐国享有一日太平,而这天下偏就乱个不停,似乎总要遂他田氏的意才是。
当然,这些分歧都还只是表皮上的,也是彼此可以拿到案面上申诉对方的。往深处说,二人所争,其实是对朝廷局势的左右。田忌出身王族,幼读兵法,深得威王信任,于冠年掌管宫卫,而立之年统领五都之军,先后征伐过楚、赵、燕、宋、鲁等国,屡战屡胜,跻身于智勇双全的列国名将之列,在齐国三军中享有尊位。邹忌则出身寒门,怀才入宫,以琴喻政,得用于威王,被拜为相邦,勤政十年,使齐大治,库有余粮,民有修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后力谏威王扩建先君创设的稷下学宫,增建广厦万间,大庇列国寒士,传为天下美谈,成就一代贤相之名。起初,邹忌并未与田忌争锋,但随着位尊权重,邹门皆贵,投奔邹门的贫寒士子越来越多,经邹忌荐举入仕的才俊在朝中渐渐形成一股文治势力,不可避免地与以田忌为首的嗜武集团发生冲突,二人各执一端,唇枪舌剑,天长日久,就谁也不买谁的账了。
正自闷坐,家宰敲门,报说公孙闬求见,似有事情。
邹忌打个惊愣,打起精神,走出静室,走到外堂客房。
“公孙闬贺喜主公了!”公孙闬拱手道贺。
“喜从何来?”邹忌一时怔了。
“三千两金子哪!”公孙闬乐道,“农家十亩之田,五亩之桑,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一年难得一两足金,主公于瞬息之间,举手之劳,便得三千两,岂能不喜?闬冒昧而来,一为沾个喜气,二为喝碗喜酒,三为讨个喜赏。”
“摆酒!”邹忌吩咐家宰,转对公孙闬,指客席礼让,“先生请!”
二人坐定。
邹忌盯住他:“先生此来,酒可以喝,却不是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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