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了。
钟鼓楼的鼓声从远处荡来,八百鼓声昼尽,鼓声停,便是入夜时分。
暮色下的京城像一块沁了血的青玉,渐渐泛起暗红色。
羊肉铺子的伙计正往案板上撒最后一把粗盐;往来的车驾踢踢踏踏碾过青石板路上的碎石子;绸缎庄的伙计踩着人字梯,把写着自家字号的灯笼往檐角挂;国子监檐角上垂挂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
炸麻团的香气裹着巡城御史的铜锣声,正阳门城楼上,最后一缕残阳掠过箭窗。
若只看这一刻的京城,它是美的。
美得番邦商贾流连忘返,不思归期。
可这日暮下,三十名密谍押着二百羽林军穿过内城,所有人默默无语。
没有镣铐,没有推搡,羽林军就这么自己走着路,像是一群穿了鞋的两脚羊。
陈迹走在其中,有百姓投来好奇的目光,连路过的车驾里,也有人掀开车帘打量,羽林军将士们偏过头去躲闪目光。
醒来的齐斟酌有些不甘心:“师父,真没办法了?”
陈迹嗯了一声。
齐斟酌欲言又止,最终又看向李玄:“姐夫,咱能活着出诏狱么,怕是家里得贬谪好几个骂过毒相的御史才能平息吧?”
李玄平静道:“不止。毒相向来喜欢拿官贵的子嗣开刀,不逼你交出带血的投名状绝对不会手软,阉党势力便是这么一点点盘踞朝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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