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知是该感谢吴五他们太善良,把自己埋得浅,这会儿才能被雨水冲开脸上的泥土,不至于窒息而死……还是,该埋怨他们太会偷懒,把自己埋得太浅,叫自己居然还有一口气在,不能死个痛快。程如一此刻被活埋在土里,浑身筋骨仿佛都被抽掉了,意识也是时有时无,只有出的气,却吸不进半口气来,更遑论能像诈尸一般从这坟里爬出去。程如一此刻只想说一句——这赖活着,真的不如好死。痛已经不痛了,他只觉得好冷。仿佛骨头被浸在什么千年不化的寒冰里,他的皮囊血肉,仿佛要被这股寒意从骨头上整个剔下去了。严况,你这个狗,你一定是属狗的。都是你害我……你莫名其妙的,死不让我死,活更活不了的……你等着吧,我这就要去跟真阎王告你的状。程如一有意识的时候就骂,直到他意识也渐渐消退了,仿佛只剩一丝魂魄,浸泡在无边无际的苦水里。……“程如一!”这是什么声音?幻觉……一定是幻觉。“程如一!”又是一声,有声音在耳边忽地炸开,如投石入水,苦海顿泛波纹,程如一略有感应,虽发不出声,却下意识仍想回应。严况身着黑衣,只身策马,飞驰过层层密林,手提琉璃灯翻身下马,一头冲进遍地尸骨的乱葬岗中。他四处翻找,双手在血肉泥土里拼命的挖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程如一!”严况不住放声大吼,一声高过一声,恨不能盖过天上的阵阵雷闪轰鸣。严况……
是严况啊。程如一愣是被喊回了半条魂,意识也像海难风雨后,浮出水面的木板残骸。他试着发出声音,也瞬间明白了严况说的“信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前在镇抚司里,上街之前,严况曾再一次问过程如一。他道:“你就那么不想活吗。”程如一这次没呛他,而是认真的回答了严况。严况看着他双眼带笑,眼底也在闪闪发亮,笑里却莫名得诡异哀戚,好像一只快被剥皮做成皮草的狐狸。“严大人,你我啊,是死敌……你公事公办,我受苦受罚,这是规矩。我本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是不会怪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救我,保我,又是为何?”严况被问住,顿时哑口无言。程如一却笑笑道:“不须你说,我也知道。”程如一缓缓凑过去,微微仰起头来在严况耳边道:“我让你,想起了谁对不对?”严况只觉那阵热息打在耳廓上,叫人平白的心躁起来,不由皱起眉头。程如一后退开,打量着他的神色,又笑着点了点头。“是你自己,对吗?”严况一愣,不置可否侧过头去,程如一却拍拍他肩膀道:“那我还真挺佩服你的,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可惜没机会听你的故事了……只是……”“严大人,这世上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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