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此一物,只送一人

等所有的嘈杂没有了，床上人掀开搭在腿上的毛巾，想了想，还是走了下来。地上立着的那面镜子是为她准备的。护士第一次拉她站在那儿看自己，告诉她说，你看你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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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美吗？不知道。她看自己没感觉。也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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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可她应该去哪儿？她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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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镜子前一站，把薄衫往下褪了褪，露出肩膀，她摸了摸，觉得不似自己的。白天，这儿，她自己住，到了晚上，像是有个看不清的人也来睡。到底是谁呢？她总也想不起。可却也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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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肩上，像被老鼠或者虫子啃过了，总留一排牙印。她想洗澡，镜子里的人说，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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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箍着一个圆形的箍，她扒了扒，怎么也扒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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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像下雨却总也不下，空气里潮湿，她闷得不舒服，医院不让开空调，只有一盏老式的吊扇在慢悠悠地转着圈。她盯着看了几下就觉得眩晕。腿上慢慢有了劲了，就想走，走着走着，身上积了薄汗，贴着衣衫。脑中那个一直存在的念头此刻更是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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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了几个要求，未得到答应。她拎起水壶就把镜子砸了，两道大大的裂纹瞬间照得人脸扭曲。医生护士又一阵混乱。她学会了反抗，把门用床顶上，谁也不让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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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跟着她一圈被折腾得失了耐性。可她也疏忽了，她的反抗也一并将平时送饭的人顶在了门外。她饿了一天，连水都没得喝。她并不想捣乱，她只是不想吃药，不想那么多人围着她。那药吃完，便会让她昏睡，语言和行动都变得呆滞，甚至失掉思考的能力。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你能行的，你一直是行的。你是健康的，你是完美无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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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静悄悄了，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拖开床，蓦然被仿佛等候已久的一个人扑倒，未等到她喊叫，嘴已经被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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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重新被不识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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