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消灭一只小老鼠开始

我的朋友m真不幸，为考上大学几年几乎害尽了疾病。好不容易熬过了大学四年，分配时却碰上了“面向基层”唉，不幸的是，连基层也作弄他。我第一次去拜访他时，还以为他分到了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在一个山区的小站下了火车，挤上一辆又脏又破的公共汽车，在忽上忽下的山路上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反正好长好长，才到了我朋友那单位。天呀！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破地方，我不知道“基层”的外延是否还会向下延伸。我不想描述我看见的景象，我只记得，当朋友看到我时，高兴得泪流满面。他说：“这里各方面的艰苦我都能接受，惟独荒凉和寂寞太让人难以忍受了。”他还说：“我每时每刻都希望有一个人能跟我说话，哪怕是吵架也行。真的，常常我希望这里的所有声音都在呼唤我，但实际总让人失望。”我还能说什么呢？任凭他发泄，陪着他伤心而已。临走，他几乎哭着请求我，有机会再去看他。

为了他的眼泪和真诚，前不久我又一次去拜访他。这次他好象已适应了那令人窒息的环境，不再那么强烈地向我抱怨孤独了，却咬牙切齿地向我诉说了一只小老鼠。他说：“那只该死的耗子，只有一公分长，不知怎么窜进了我的房间”我笑着说：“耗子，那好啊，也许它嫌你孤独来陪伴你？”他截住我的话，连珠炮似的说：“还好呢，它不仅乱跑，搞的到处响，而且还常常跑到我的床上，甚至脸上，吵得我整夜睡不好觉。更可恶的是，老鼠屎拉得到处都是，恶心死了。”我说：“你不会消灭了它？”他说：“你说得容易，我曾想尽了办法，无数次地搬箱子倒柜子也没有抓到它。可一旦关灯睡下，它又活蹦乱跳地活动了。有时我一夜起来十几次，可总是奈何不了它。唉，真是烦都烦死了！窝囊啊！”和上次一样，他还是在我离去前紧拉着我的手，可怜巴巴地请求我，有机会再去看他。

“唉，真是窝囊啊！”我在返回的路上，从他的叹息中找到了他不幸的答案。难怪他总是那么地不如意呢，一个大大的活人竟让一个一公分长的老鼠折磨得苦不堪言，束手无策，你还怎么希望他妥善地应对恶劣的环境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呢？想到这儿，我真的不再同情我的朋友了，而是可怜起他来。我想，我回家就写信告诉他，除非他消灭了那只老鼠，否则我再也不会去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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