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的暮鼓声一下接着一下敲响,路人行色匆匆,穿越沟通南北的石桥各自奔向自己的家园。
宝珠双臂撑在桥边的石栏上,心事重重地望着洛水浩浩汤汤向东流去,夕阳缓缓沉入霞云,西方的紫微城建筑群依然宏伟,但仔细望去,便能注意到宫墙斑驳,荒草蔓生。
后汉书云: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宫,象而为之。百年之前,洛阳仍是大唐帝国中心的时候,这里是万国来朝的神都。如今华丽壮美的宫城早已破败不堪,正如下沉的夕阳,颓势难以挽回。
两人并排立在桥上,无言地站了一会儿,韦训看见她的泪珠顺着面颊一颗一颗往下坠落,消失在洛水中,不知该如何劝慰,便说:“珍珠掉进河里,可就捞不上来了。”
宝珠望着残破的洛阳宫阙,沉默了一会儿,租来的院墙内突然传来驴呕哑难听的嘶鸣,跟着是杨行简的惊叫呼痛之声,似乎又被驴给踢了。那头驴一直不喜欢他,拆卸鞍辔和搬运行李的活计,向来是韦训来做。
宝珠轻声说:“你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石桥距离院子不远,又是人来人往的显眼之处,韦训叮嘱道:“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安顿好,再过来找你。”
宝珠点头应下。
他离去以后,暮鼓又敲了几十下,宝珠感到肩上被人一拍,一个和蔼的声音问道:“怎么一个人在桥上哭泣?夜里可有去处?”
回头一瞧,身后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方脸男子,肤色黝黑,穿着竖褐短打衣裳,左眉一道刀疤。
宝珠心生警惕,立刻收了泪,照着套话说了一遍:“有去处,不打零工,阿耶在岸上,阿兄这就牵驴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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