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地洞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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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非常清楚，我的生命如今正处于其巅峰，可即使如此也几乎没有完全宁静的时刻。我会死在深色地衣下面的那个地方，在我的梦中，常常有一只贪婪的鼻子不停地在那里嗅来嗅去。”（卡夫卡《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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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在地下四层最深处，钢铁与水泥之间的夹缝里。每晚我爬出地洞，沿着通道的阴影，窜到黑暗的超市中觅食。通常每周只去一次，每次囤积足够多的食物。你们知道我不需要吃太多东西，多数时间都在地洞里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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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日。星期日。夜，22点1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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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我干吗要记你们人类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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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洞里已塞满食物，我在修建更牢固的防御工事——老鼠是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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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烦躁不安是从未有过的。我一度想逃出地洞，穿过下水管道，到另一座大厦底下另觅新家。可我已用了几年时间，费尽心机挖掘了这地洞，每一个转角与台阶，每一个迷宫般的出入口，都含有我的心血，我怎么舍得抛弃自己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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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灾难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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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并没有想象中严重，我最熟悉大楼的结构，无论地基还是承重墙都没问题，这么一栋坚固的钢铁大楼，怎会在一夜之间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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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来到地下四层，在我的地洞出口附近，堆满人类的尸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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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绝不离开地洞，离开这里我将是一无是处的废物，暴露在人类与猫的面前任其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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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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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例外。住在地下三层的流浪汉，怎么说也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他常怔怔地瞪着我，说出我的语言——他对我说起他暗恋的女孩，我说你不要白费心思，就像公老鼠只能找母老鼠交配，任何物种都只能寻找自己的同类，你这辈子都别想泡上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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