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积累下来的、对生活本身的巨大失望和无力感,像一层厚厚的、散发着馊味的淤泥,包裹着他的灵魂。
这怨念如此深重,如此纯粹,这说明……收割的时候到了。
男人似乎想叹口气,但最终只是胸腔微弱地起伏了一下,连叹息的力气都省了。他太累了。从鸡鸣做到鬼叫,工钱微薄得仅够糊口,家中老母卧病在床,药钱像无底洞,孩子还嗷嗷待哺……生活的每一块砖都沉重地压在他肩上,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蒙着眼、永远在转圈拉磨的驴,连悲鸣都发不出来,只剩下骨头缝里透出的、浸入骨髓的累和……怨。
为什么?凭什么?
好累……真的好累……
不如……算了……
这些念头,像无声的毒虫,在他早已枯竭的心田里反复啃噬,怨气……正在升腾。
就在他最后一个“算了”的念头浮现,心气彻底跌入谷底,连那点麻木的怨都懒得再升起的瞬间——
男人拿着干饼的手,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像高温下的蜡像,又像被投入强酸,那粗糙的手指、布满老茧的手掌,连同那半个干硬的杂粮饼,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皮肤、肌肉、骨骼的界限瞬间模糊,化为一种粘稠的、黑色的半流体。没有一滴血,没有一丝声响。那流体像活物般沿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衣物完好无损,但衣物下的血肉却诡异地液化!
男人茫然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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