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记忆就像是几个停格的画面,进入手术室,换床,把身体拱成虾状,用冰到刺骨的酒精消毒背部,从脊椎注射麻醉剂,一股暖流缓缓从脊椎蔓延到脚指头,下半身逐渐失去知觉,接尿管。在这过程里,我感觉不到自己的一丝情绪。我想感觉到害怕,但我感觉不到害怕。难道我的内心也被麻醉了吗?或许c的回信也是一剂强效的麻醉剂,使我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心碎到终点会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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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的手术和第一次有些许不同。这次我能明确感觉到麻醉师用的剂量比前一次少。因此,我在手术的过程里还存留一点点知觉,我甚至知道手术是何时结束。虽然术后还是在睁眼、晕眩、呕吐、睡去这四道劫难中流转,但难受程度已经比第一次低了许多。就当我以为我已经平安做完艰难的肉身功课时,现实又给了我扎实的一拳。术后的第一天晚上,我的伤口痛到无法入眠。我猛按止痛剂,但伤口就像是有人拿刀在划一样。我不断大声喘气想减缓疼痛,但痛感就像潮水一波波向我袭来,一整夜不曾间断。我总是自以为是。为什么我会认为有了第一次手术的经验,第二次就会一模一样呢?这两次手术应该是独立事件才对。我总是以自己狭隘的观点来看待事情。身体的功课让我深刻地体悟到自己的偏狭与无知,也让自己对于生命有了更深一层的敬重。在做身体功课的这段期间,我染上了阅读这个毒癮。虽然我的肉身被困在这间小小的病房,但我的心灵却可以随着书扩展到世界上任何角落。也因为阅读,我才发觉自己的所知是如此地有限。我们都很容易因为自己的所知所学而狷狂自傲,而使大部分的人都被困在一座名为「白痴山(mount.stupid)」的山顶上下不来。要从这座山下来必须先体认到自己的不足,学会谦卑,学会自省。然而,在这个骚动的时代,有几个人能够下山呢?\n\n\n\n',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