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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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接过馒头的时候哭了，大颗大颗眼泪像春天缠绵的雨，浸透了馒头，他就着又苦又涩的泪水，大口大口将这份施舍咽下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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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看着他，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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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木统领看见了全部，眼里有点诧异，说：“你倒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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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讽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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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是个好心的人，我也很少对人好心，给他馒头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后悔想起了自己，想到很久以前，那个因为饥荒战乱流离失所，一路乞讨，挣扎着活下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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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我又搬出马扎，推门一看，那小孩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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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被雨水打湿的泥地上，半仰着头，清水般的眼睛望着铁灰色的天空与风雨中颤动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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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搬来马扎坐在门口，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凝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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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理他，等天晚了，我收起马扎回去，他拿出没吃完的馒头，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馒头冷了硬了，他就张开嘴，去喝屋檐滴下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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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着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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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内急，披起衣服去茅房，回来时心神一动，便往门口去。小孩果然还在，他痴痴地抬头看被雨水洗净后，挂满银星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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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他的身边，和他说了第一句话：“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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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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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了挑眉毛：“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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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用有些稚嫩的声音，很慢很慢地说：“看不到了，我不知道家在哪里，我走了很久，这里没有我家，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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