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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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当真抬头看了一眼，但他当然什么也没看见，他头上没有一场辉煌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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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刻，刘邦忽然意识到，竹简上的文字算什么啊，他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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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见过东莱郡，没去过不夜县，没见过日升之地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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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陇西的风貌，没吹过草原上的风，不曾登上苍茫的雪山，更没有履足过怪石嶙峋的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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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治下的疆域有千种风姿万般色彩，可他一种也没见过，一种也没领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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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也能算是拥有天下吗？刘邦忽然觉得神女是对的。他所拥有的天下不过是一卷羊皮地图，多么单薄又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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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真的能拥有那么斑斓的天下吗？人力有时尽，只有神明从天上俯瞰的眼睛，才能将人间的山川和湖海、人间的每一寸色彩，都看在眼睛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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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和神女对视，神女静默地看着他，神女的眼睛，是曾经在云端俯瞰人间的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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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这股冲动驱使着他问出了一个问题，“我有一问，请神女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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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有关于天下的问题，那时他问张良，问韩信，问萧何。现在他又有了一个关于天下的问题，他问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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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以为，什么是天下，什么又是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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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以为，一生不出长安城，一生坐困未央宫，这就是皇帝应该有的，全部的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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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笑了，这是刘邦第一次看见她笑，施舍一般一笑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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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觉得目眩，一种直视太阳一般的目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美貌到达极致之后，是会灼伤凡人的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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