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半年前那个偷邻家苞谷,被吊在祠堂抽的陈大柱?
“看好了!”陈大柱一声长喝,一步前踏,一拳捣出,拳风震的一旁桌案上瓷碗乱响。
众人惊呼后退时,他双拳已在空中划出个“山”字残影,正是新军大营日日操练的镇岳拳。
“山林风火——”陈大柱吐气开声,拳势陡然凌厉如刀。
当最后一式“万川归海”收势,营地寂静得能听见汗珠地上的声音。
望着陈大柱给父母写信时捏笔的粗粝手指,李栓子突然觉得肩头挑粮磨出的老茧刺痛起来。
拳法,认字,陈大柱现在在李栓子眼中,仿若山岳。
陈大柱拿一旁搭着的衣袍擦一把汗,抬头看向远处的河道:“俺们侯爷说,开河道不是挖泥巴——”
“这是给庄稼汉开命脉!”
他沾着泥浆的手指划过木案,像老农扶着犁铧划开冻土:“九川河水浇三千里稻,河上商船运十八府粮,这道理可比里正家账本明白!”
泥浆裹挟的指尖重重划过粗木案面,陈大柱手背青筋暴起如游龙。
围坐的二十几个青壮盯着他指尖犁出的九川河走势图,喉结上下滚动却没人敢喘大气。
“知道侯爷教俺们写字先教哪四个不?”陈大柱突然挺直腰杆,开裂的指甲在青砖上刻出沟壑。
李栓子瞳孔收缩。
那歪斜的刻痕分明是月前在祠堂见过的圣人训,当时村长儿子念“为天地什么心”时,唾沫星子还溅到他衣襟上。
陈大柱脊背上的鞭痕在阳光中如河道交错:“为天地立心!老子现在懂了,立的是让娃娃们能喝上粳米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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