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宏的靴底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时,正有晨雾从曲江池漫过来。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鎏金蹀躞带,那上面悬着的双鱼符碰出细碎的脆响,像极了故乡龙城深冬檐角冰棱断裂的声音。
“慕容使者,前面便是鸿胪寺了。”
引路的唐官回身时,紫袍上绣着的孔雀纹在雾中浮动,恍若活物。慕容宏颔首,目光却越过对方肩头,落在街对面酒肆挑出的杏黄旗上。旗面绣着的葡萄藤缠绕着银壶,让他忽然想起去年在和龙城西郊,那些被秋霜打蔫的野葡萄。
入城门时,慕容宏数过城楼上的鸱吻。九个,比北燕皇宫的屋脊兽多了整整四个。守城的金吾卫腰间横刀的鲨鱼皮鞘泛着幽光,他盯着那些镶嵌在鞘尾的绿松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佩刀还裹在行囊里
——
临行前,相父说大唐不兴外臣携刃觐见。
鸿胪寺的庭院里栽着他叫不出名字的树,叶片比鲜卑武士的盾牌还要阔大。傍晚时分,有个梳双环髻的小婢端来食盒,揭开时蒸腾的热气里飘着桂花味。青瓷碗里盛着赤豆糕,菱形的块儿切得极匀,慕容宏捏起一块,指尖触到温热的釉面,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块麦饼,边缘被牙齿啃得参差不齐。
“使者今夜歇在凝露轩。”
寺丞的声音带着笑意,“圣上明日在紫宸殿召见,需着正装。”
慕容宏应着,目送对方转身时,看见那官袍下摆扫过阶前青苔,留下淡淡的水痕。他低头看自己的锦袍,那是相父特意请平城的织工做的,用了北地最贵重的紫貂绒,此刻却像层沉重的铠甲。
夜深时,他推开轩窗。长安的夜空比龙城低,星星稠得挤在一起,连北斗都显得陌生。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响,和北燕的漏刻不同。他摸出怀中的羊皮地图,手指划过标注着
“幽州”
的地方,那里本该是北燕的故土,如今却印着金黄色的
“唐”
字。
觐见那日,慕容宏站在丹墀下,数着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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