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宇选了
“锄禾日当午”。渭南来的老农捧着诗集,粗糙的手指点着补笔旁的稻穗图案,哽咽道:“俺爹当年教俺认‘禾’字,说这字里藏着汗珠子。”
台下忽有个青衣学子站起:“先生,‘谁知盘中餐’的‘盘’,俺在洛阳石碑上见过,原是‘簋’字。”
他说着展开一卷拓片,那古拙的篆字里,果然藏着商周食器的影子。李新宇眼睛一亮,当即让人取来笔墨,在诗集旁添上注:“古字作‘簋’,见洛阳定鼎门石碑。”
这般你来我往,不到半年,东宫的墙根下便堆起了半人高的补注。有西域商人用回鹘文译的
“大漠孤烟直”,有岭南画师为
“日啖荔枝三百颗”
画的荔枝图,甚至有个铁匠在
“炉火照天地”
旁,刻了把烧红的铁剑。
这日李新宇整理补注,忽见一卷锦盒摆在案头。打开竟是那本最初的残卷,里面夹着张字条,是吏部侍郎的笔迹:“家藏孟郊真迹已献于内府,与先生补句对照,竟分毫不差。”
他摩挲着残卷上的虫蛀痕迹,忽然明白,那些缺失的字句从未真正消失,只是化作了人间烟火,在市井巷陌里悄悄流传。
深秋的一场雨,打落了勤政殿的银杏叶。李新宇路过书架,见那本新抄的《唐诗三百首》旁,又多了本孩童涂鸦的诗集。封面上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月亮,里面
“举头望明月”
的旁边,画着个仰头的小娃娃。
他正要转身,却见那小内侍捧着本新集子跑来,脸上沾着墨点:“李大人,这是西域来的胡商托俺带来的,他们用葡萄藤汁写了‘葡萄美酒夜光杯’呢!”
李新宇接过集子,酒气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殿外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窗棂,像在吟诵一首永远写不完的诗。他忽然笑了,这三万五千字的补全,原是一场跨越千年的邀约,而赴约的,从来都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