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榆木桌上,那把雕刀泛着温润的光。刀身缠着暗红丝线,刀刃上细细的豁口,是爷爷七十年来留下的印记。
小时候,我总爱趴在工坊的门槛上,看爷爷雕木头。他戴着圆框老花镜,枯瘦的手指握着雕刀,木屑像雪片般簌簌落下。一块普普通通的桃木,在他手里渐渐有了形状:有时是威风凛凛的门神,怒目圆睁;有时是憨态可掬的弥勒佛,笑口大开。每一刀下去,木屑纷飞间,仿佛都有故事流淌出来。
“爷爷,你怎么能刻得这么好?”我仰着小脸问。爷爷停下手中的活计,用围裙擦了擦刀,笑道:“这雕刀啊,是有灵性的。你得顺着木纹走,就像顺着自己的心。”说着,他把雕刀递到我手里。刀身冰凉,却又带着爷爷掌心的温度。
那把雕刀,承载着爷爷的一生。听父亲说,爷爷年轻时,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木雕师傅。谁家娶媳妇要雕龙凤床,哪家盖新房要刻梁上花,都得请爷爷去。最风光的时候,爷爷的工坊里堆满了订单,学徒就收了十几个。
可时代变了,机器雕刻渐渐取代了手工。爷爷的工坊越来越冷清,学徒们也都散了。但爷爷依旧每天早早起来,擦拭他的雕刀,在那一方小小的工坊里,继续着他的木雕。有人笑他固执,他只是摸摸胡子,说:“机器刻出来的,没魂儿。”
那年冬天,爷爷病了。躺在床上的他,还念叨着工坊里未完成的活儿。我偷偷跑进工坊,拿起那把雕刀,想替爷爷完成那个还没刻完的寿星像。可我的手太笨,一刀下去,本该是寿星额头的地方,却多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让爷爷来。”不知什么时候,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他颤巍巍地坐下,接过雕刀。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他的眼神专注而明亮。雕刀在木头上游走,不一会儿,那道失误的刻痕,竟变成了寿星脸上的一道笑纹。
“雕坏了不要紧,”爷爷说,“重要的是,别丢了这颗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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