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初三那年。学校举办艺术节,我想起爷爷教我的编织技巧,花了整整一周时间,编了个立体的凤凰灯。凤凰的羽翼层层叠叠,尾羽用彩色丝线点缀,栩栩如生。当彩灯亮起的瞬间,全场掌声雷动。美术老师激动地拉着我,说要推荐我去省重点高中的艺术特长班。可报名需要交一笔不菲的费用,父亲再婚组建了新家庭,对我的事不闻不问;母亲远嫁他乡,电话也渐渐少了。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只有爷爷偶尔接的编织活。
那天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堂屋的地板上。我听见爷爷在堂屋唉声叹气,接着是竹条碰撞的声响。悄悄起身,我看见爷爷戴着老花镜,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地挑选竹条。他的背影佝偻,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棵被风雨吹弯的老树。第二天清晨,我在桌上发现了个鼓鼓的信封,里面除了学费,还有张字条:“囡囡放心飞,爷爷的手还灵着呢。”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凑够钱,爷爷接了城里工艺品厂的订单,日以继夜编织廉价的藤椅。那些用机器切割的粗糙竹条,边缘锋利如刀,可在爷爷手里,却编出了不输精品的纹路。他的手指常常被竹条划破,缠着创可贴继续工作。过度劳累让他的视力急剧下降,有次甚至被锋利的竹刺扎穿了手掌。血珠滴在未完成的藤椅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可他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投入到工作中。
高考前夕,我收到爷爷住院的消息。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时,看到他正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上还攥着半截没编完的红绳。医生说他患上了严重的腱鞘炎,手指关节肿胀变形,以后怕是握不住竹条了。我强忍着泪水,将他颤抖的手贴在脸上。爷爷却笑着说:“没事儿,等你考上大学,爷爷用嘴咬着编,也要给你编个状元帽。”
大学四年,我寒暑假都在打工,很少回家。每次视频,爷爷总举着各种半成品给我看:歪歪扭扭的手机支架、松松垮垮的钥匙包。虽然早已没了当年的精巧,我却视若珍宝,小心地收藏在宿舍的抽屉里。毕业那天,我收到了爷爷托人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件竹编的学士服,帽檐上还别着用金丝竹雕的“博士”字样。摸着精致的纹路,我仿佛看到爷爷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编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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