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卸下,直到他的每一寸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在这暖气供应的室内依然寒气逼人。
却也有可能是心寒下的结果。
「这里被射过一枪,没打到要害,但很疼;这里也是,可是血流了很多,军医说再耽误一点就没救了;还有这里、这里??」他一一指出身上每个疮口的来歷,那时候的痛楚与绝望,他再清楚不过。肌肤上的伤疤是看得见的,可他内心的焦虑与战后的创伤压力症后群,他就算把心掏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也看不见。
他们等来了与对方躯体的距离,可却熬不过两颗心渐行渐远。
曹贵修在自己身上摸索着,直到耳边时,他顿住了。那会是他最脆弱的弱点,一个五成失聪的人是多么值得同情,可他偏偏最不想要的就是对方的同情。
于是他最后放下了双手,并且沉默地将衣物穿戴好,唯留一件大衣在手中。
「我不能代表战争,但我的身体留有它的痕跡。」曹贵修哼笑一声,讽刺意味浓厚,「你该庆幸自己不是那里面的一环,好几次,砲弹都要飞到我的脸上了。」
他摇了摇头,将杜洛城欲要发话的嘴硬生生梗在喉间。「战争结束了,真好。但我没有心情享受这样踩过许多人的身体与遍地鲜血和污泥所得来的胜利。」
再次勾起嘴角,把所有失望的难过的刺痛的焦虑的心碎的情绪都锁于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杜洛城的不信任意味着,或许他的爱早已不如以往浓厚,不能战胜他既有的价值观与逻辑而选择拥抱他眼前的人,曹贵修要的不是信任,而是这样的勇气与爱,很显然这些特质渺茫的如零星之火泛起的燎原大火。
八年往如一日,可即便过了至暗之时,他等来的不是晨曦,而是更加无边的黑暗。杜洛城等了他八年,曹贵修理应没有理由拒绝他展开新的生活。
此刻,他不想再耽误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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