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压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腐臭、铁锈和若有似无的尸身气息,粘稠地缠绕着每一寸空气,沉甸甸地灌入林涛的肺腑。他背靠着一辆巨大矿车冰冷的铁壳,矿车锈迹斑斑,如同巨兽残骸,勉强隔开身后那座如同腐烂坟茔的垃圾山。母亲王依偎在冰冷的矿渣堆上,呼吸微弱得如同蛛丝,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败风箱般艰难的嘶嘶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
林涛的目光,却死死钉在不远处巷口那片被月光勉强勾勒出的泥泞上。赵三那扭曲的尸体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那只枯瘦的手,如同铁铸的鹰爪,哪怕人已死透,依旧死死攥着那块东西——拳头大小,灰白色,上面蜿蜒着妖异的暗红血丝。
那是他冒死从矿洞深处带出来的灰斑岩样本!是压制镜胚反噬、救活母亲的唯一希望!
现在,却被赵三这死鬼攥在了手里,成了悬在头顶的铡刀。一旦矿监的走狗发现赵三的尸体,发现他手里这块带着诡异血丝的官矿样本……“私采官矿,身怀邪器,谋害税吏”的罪名足以让他们母子被投入矿洞最底层的血矿坑,生不如死!
不能等!必须想办法!现在!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涛坐立难安。他看了一眼母亲灰败到近乎透明的脸,胸中那股压抑的、混杂着绝望和暴戾的火焰烧得他双眼赤红。他轻轻将母亲往矿渣堆深处挪了挪,用几片破烂的油毡布盖住她微弱的气息,又抓起一把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污泥,毫不犹豫地涂抹在自己脸上、脖颈和手臂上,掩盖掉那新伤口散发出的、可能引来麻烦的血腥味。最后,他紧紧握住了那把豁口柴刀。
刀身冰凉,黏腻的污血在指缝间凝结。但林涛能清晰地感觉到,刀身深处,一股饱饮了赵三及其爪牙污血的凶煞之气,正在缓慢地、沉重地搏动,如同蛰伏的凶兽。这股力量冰冷、暴戾,带着毁灭的冲动,却又隐隐与他胸腔里那团燃烧的火焰呼应,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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