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窗边,血月依旧悬天。他抬手拂过鬓角,指尖触到更多冰冷的玉丝。左臂罗盘深处传来阵阵灼痛,磁针依旧固执地指向东北涿鹿。他捻起地上一支刺客遗落的弩箭,箭头残留的土行罡气正缓缓侵蚀着精钢,如同这腐朽王朝无声的溃烂。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如鬼哭的骨笛声,遥遥从城南乱葬岗方向传来,穿透死寂的夜,一声,又一声,如同招魂。墨痕眼神一凝。鬼市的集结号。看来今夜烧掉的那仓浸了观音土的霉米,触动的毒瘤,比他预想的更深。他吹熄烛火,将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卸下藏入袖中,身影融入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一滴墨落入血池。风卷起地上的令牌,狴犴兽目在血月下泛着幽光,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而那骨笛声,仍在夜色中游荡,如同一条无形的线,扯着他,也扯着这座将倾的巨城,滑向更深的渊薮。一滴冰冷的东西落在令牌上,不知是夜露,还是城中某个角落,流民窟瓦檐下淌落的、混着丹毒的脏水。笛声越发急促,带着某种金属摩擦的嘶哑,似催促,似警告。墨痕的身影彻底消失于坊墙阴影时,漏刻房深处那座巨大的铜壶日晷,晷针的暗影,悄然越过了子时最后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