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里,几个医生和护士围在一张病床前,脸上神情悲哀。
魏青乔沉默地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抓着一只枯瘦苍老的手,那只手已经失去了抬起的力气,放于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也不再有任何的波动,只剩下一根平滑的直线宣告着一个生命的流失。
死亡终于到来的刹那,陈翠芯露出了微笑。
那是解脱,也是释然。
更是对独留于世间的生者的安慰。
八十余载的人生如白驹过隙,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从脑海里完整地过了一遍。
她是家里不被期待的第一个女儿,原本是要被拿去沉塘浸死的,村里的教书先生看她可怜,便主动要来抚养,一直养到八岁,先生中风去世,家里人见她已然到了能操持家务的年纪,便又接了回来,随便给口饭,不饿死就行。
但是陈翠芯不这样想,养父日日告诉她要读书,要给自己搏一个出路,所以她去找村长找村支书,死缠烂打地一定要继续读小学,村干部只好轮流给家人做思想工作,最后终于同意。
十六岁,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镇里的高中,但父母却说她该嫁人了,有初中学历的女孩在乡下不多见,所以彩礼要多收一点,五万块钱,只有那个将近四十岁离过婚的杀猪匠付得起,于是就这么商量好了——嫁过去吧。
屠夫拿了条烟,提了瓶白酒,两个人在堂屋里远远地见一面,屠夫将嚼烂的槟榔一口吐掉,露出被烟熏烂的黄牙对着她笑。
“就她了。”
那语气和挑一只即将出栏的猪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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