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于午夜自绞青丝、血染妆台的恐怖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席卷了整个凤翔府。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这座古城。
家有女子的人家,无论贫富贵贱,入夜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家中所有的镜子——无论是闺阁的梳妆镜、厅堂的照壁镜,甚至是小小的靶镜、水银模糊的旧镜——统统用厚厚的红布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红布外,还要压上沉重的物件:磨盘、石锁、甚至供奉祖先的铜香炉!仿佛那薄薄一层红布和重物,便能隔绝镜中可能潜藏的妖邪。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谈“镜”色变。货郎担子里那些哄小孩的、巴掌大的小靶镜,成了无人敢碰的禁忌之物。连府衙里的官老爷,也悄悄命人将书房里那面西洋玻璃水银镜用绸缎盖了个严实。一种无形的、对镜子的极端恐惧,深深地植入了每一个凤翔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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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半城蜷缩在博古斋后院阴暗的库房里,像一只惊弓之鸟。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眼窝深陷,脸颊的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瘦脱了形,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白天的喧嚣传不到这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仿佛从墙壁缝隙渗出的阴冷。
柳月娘自绞青丝的血腥消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那面九瓣莲纹镜,是他亲手从开元寺的废墟里挖出,是他贪婪地擦拭,是他无意间(或者说,是那镜子引诱着)让柳月娘的血滴在了莲心!他就是这一切灾祸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