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久浸泡过的上等湖绉,纵使勉强摊开在六月初这并不热烈的日头下晾晒,内里丝缕早已朽坏,无声无息地滋生着难以言喻的晦暗与粘腻的怨气。
青石板路尚未完全清理干净,踩上去依旧湿滑粘脚。一个身影踏着这泥泞,自府河边的仓桥直街缓缓行来。他身着青色道袍,宽袍大袖,浆洗得干净挺括,行走间衣袂微拂,步履却异常从容沉稳,仿佛脚下不是灾后的狼藉,而是山间清幽的石径。背后斜负着一柄形制古朴的长剑,剑鞘暗沉无光,唯剑格处镶嵌的七颗宝石,隐隐透出不凡。此刻,唯有代表“天权文曲”之位、属阴水的那颗湛蓝宝石,流转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微光。这光芒极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之力,无声无息地涤荡着身周因人心浮动、灾气淤积而生的污浊阴霾,在他身外尺许之地,撑开一片微不可察的清净。
这便是云游至此的全真龙门派羽士,赵清真。他面容清癯,三寸长须垂于胸前,眼神澄澈平静,如同古井深潭,映着周遭的破败,却不起波澜。他的神念早已如一张无形而细密的网,悄然铺展出去,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个细微声响与意念波动。
风里裹着低语、叹息、压抑的恐慌,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极其顽固地缠绕在鼻腔深处的异样气息。那气息绝非城外尚未平复的水泽淤泥所能散发,它混合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淫.靡甜腻与深入骨髓的阴冷怨毒,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阳光照不到的墙角、门缝、瓦檐的阴影里蜿蜒吐信,丝丝缕缕,顽强地渗入这劫后绍兴城的空气里。源头,似乎就在城西,一片看似比别处更显幽静的坊巷深处。
“……造孽啊!真是作孽!”
一个挑着空箩筐的货郎,压低了嗓子对旁边茶摊上愁眉苦脸的老者说着,眼神躲闪地瞟向城西方向,“庆福庵……那地方,出大事了!”
“嘘!噤声!莫要高声!”
茶摊老者慌忙摆手,紧张地四下张望,声音压得如同蚊蚋,“知府衙门都下了封口令!谁敢乱嚼舌根?那些个夫人小姐……唉,往后可怎么做人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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