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罢不能,他在她脸上反复梭巡,“我是不小心,这杏仁太小,难免的事儿,你怎么突然和我计较起来?”
“我……”这一说,反倒成了明珠的不是了,她垂下睫毛,撅着巧嘴吟啭,“脏嘛……我也不是吼你,你可别气!你这人心眼儿小得很,我可不敢轻易得罪你。你快吃吧,吃完我好给你做晚饭去。”
说罢一次连喂进去两三颗,不待他咽下,又急急送进去,不多时喂完,她便逃似的躲出这间屋子。
明珠不能告诉他,偶时与他亲密相接,总叫她一颗心突突骤跳个不停,像要从嘴里跳出来。她想,那是害怕,是自己用黄土乱石掩埋起来的往事又被人刨出来重见天日的恐惧。
那原本是不该见光的秽事,是她终其半生想要摆脱却始终不见成效的梦魇,亦是她始终参悟不透的善与恶。
窗外的桂树还在摇晃,投进屋里斑驳漏影,宋知濯望着满地细碎的阴凉不停想,她是怎么做到的?把褴褛破碎的自己凝起来,还要普渡另一个久堕地狱的人。
然则他亦一时找不到答案,但他知道答案就在这个活佛化身的小女子身上,他可以用时间去参悟她,或是,溶解她。
上了灯后,院儿里的丫鬟就撤尽,只剩值夜的两人在外头守着,不肖多时,她们也会偷偷遣回去睡觉,懒得管这屋里的活死人。
这晚值夜的是娇容,她只来转了一圈儿就想走,却陡然被槛窗上探出头来的明珠叫住,“娇容姐姐,你且等等!”
娇容住了脚,拧弯了一双平眉瞅着她,浑身都写满了不耐烦。明珠脸上却是挂着笑,跑到外间打开两扇棂心门迎她,“姐姐进来坐坐,我有东西给你呢。”
什么狗不拾的东西?娇容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里进,坐在一个雕着斜飞羽鹤的黑檀木榻上,手撑着一方矮案懒怠怠地望她,“大奶奶太客气了,给我什么,有什么是你有我却没有的?自己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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