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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儿兜头撒下来,是六月天的刨子,将他们曾在那些苦难时光里建立起的盛世砸得个稀巴烂,亦将永远驻守在那片梦田的明珠砸得支离粉碎。她清醒的意识见,她以为会永世长存的王朝随之覆灭了。是她忽略了“永”这个字,原就是渺茫浩远的一段路,保不定就在某个前方劳燕分飞。兜头转来,谁都难逃浅情东西流,人意薄云水。
最终,在这位旧时盟友弃城而去的踽踽脚步中,眼泪紧跟着砸在明珠膝面上的绿纱裙,晕开点点暗花,破碎了曾有的芳景如画。
可说起来,人对苦难的承受力大概是无穷的。很快,伴着月渐凝聚出的圆满,明珠的一海的眼泪仿佛就枯竭成了一片荒漠,干旱的砂砾中再挤不出一滴水,日子却一如往常的靡靡风流日正微。
又一日的玉蝉疏鸣,蛙连一片中,明珠在百花浓艳的院内与相戏奔走。如今,她的单薄的快乐似乎就系在这一只憨态可爱的獢獢犬、以及满院豆蔻盛年的小丫头们身上。
经年天气旧亭台,池塘水绿,歌韵琤琮。姑娘们围坐长廊,打扇的打扇,绣花儿的绣花儿,嬉笑喧阗,聒噪盛夏。原是娇面慵闲夏景中,却因为音书的造访而骤然冰寒三尺。
侍鹃卷起十二分的恚怨,扬着嗓子喊起来:“你来做什么?这大毒日头底下的,可别是来找不自在的。”
反之,音书却是十二分的客气,半点儿也不在意她话锋里的夹枪带棒,“我来寻姨娘有事儿,姨娘可在家啊?”
未及人言,她抢先捉裙入得厅上,即见明珠与青莲正在榻上闲说天地,笑颜却似被太阳晒恹了的花儿,骤失了风华。她心下了然,挨过去福身,“给姨娘请安,好些时不见姨娘出门,以为姨娘是身子不好,我们姑娘心内惦记得紧,特意叫我过来看看,姨娘身子可大安啊?”
这一通客气将明珠与青莲俱吓一跳,二人面面相觑一瞬,还是明珠摇着扇旋腰对过来,将她上下睃一眼,复有些力不从心地笑起来,“原是天气热不爱出去走动,并不是病了。多谢你们姨娘惦记,她的身子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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