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聿将目光收回,抬手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陈胜南的呼吸透过声筒传过来,让陈岁聿联想到打谷机的风箱。
许久,陈胜南突然朝他微笑,缓慢而肯定地开口:
“你还是知道了。”
是一个肯定句。
没有假惺惺的问候,也没有客套疏离的寒暄,平铺直叙更适合此刻,这也许是血脉传承的心照不宣。
陈岁聿很稳当地握着电话,平直地盯着陈胜南,没有否认他的话:
“我要听你说。”
“我说?说什么?”陈胜南笑起来,继而喉咙挤出一股哑意,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偏着头,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说……那个小孩儿挺聪明的,把我算计得彻底,还是说他挺能忍,饿了三天一句话都不肯说?”
陈胜南看着陈岁聿的目光一点点冷起来,他望进盛着冰霜的眼睛,突然想起来别人说他们的眼睛有八分像。
是啊,这是他的儿子,是他一脉相承的烟火,这么多年过去,陈胜南已经快忘干净了。
“陈岁聿,”陈胜南一字一句地叫他的名字,这是自己曾经亲自取的,对方现在过得很好,陈胜南确信,一股迟来的怨恨从胸腔里迸发出来,他眼睛血红,盯着陈岁聿,“我真后悔,当初听了那小子的话,没有直接找你,而是去找了他那个在美国的妈。”
陈岁聿是个何其聪明的人,通过只言片语,足够他推断出整个故事的全貌,何况这并不难,只是有些沉重罢了。
陈岁聿这样想着,不知为何,却觉得一股巨大的拉力扯着他的心脏,直直往下拽,像是要跌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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