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茶盏。
上首的顾老夫人见了,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轻轻叹了口气。
宴席散去,待到夜色渐深,宾客便纷纷告辞,顾府也渐渐安静下来。顾老太爷去前头书房歇着了,热闹了一天的松鹤堂也回归了往日的宁静。
顾老夫人不爱点灯,大大的屋子里便只有三两只蜡烛,将整个屋子照得晦暗不明,昏暗却又带了一点暖色的烛光将屋内陈设的影子投映在墙上。窗户似乎是没关紧,一点风从窗缝里漏进来,吹动了烛火,也让墙上的影子随着这一点风轻轻摇曳摆动,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
内室传来轻轻的低语。
“桓儿还是放不下啊……也是,我早该想到的。”顾老夫人跪在佛像前,身形一动不动,低声喃喃着,“……是我害了他……早知道,当初便不逼他去考什么科举。一个闲散名士,我们顾家也不是供不起,何苦叫他不仅考了科举还遭了这份罪呢?如今他这副模样,我真是……是我害了他啊……”
顾老夫人身后安安静静地跪着一个老嬷嬷,整个人都融进了昏暗的光线里,像是不存在一般,听到顾老夫人的喃喃,也没应声。
顾老夫人也不在意——她也不需要有人应声,她跪得端端正正的,无比虔诚地俯下身子,对着身前含笑俯瞰众生疾苦的佛祖深深拜倒:“若有什么……不若收了我这老婆子去吧。五十年锦衣玉食琴书风雅,我也活够了,只是别再叫桓儿受苦……”
烛火摇曳,整个顾府都早已沉沉睡去。松鹤堂里一点低语,除去老夫人身后的周嬷嬷,还有谁能听见呢?
即便是老夫人诚恳拜下去的佛祖,也不知是否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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