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的创痕,满身的尘土,梦竹扑进了家门。来开门的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年的奶妈,她颤巍巍地扶着门,以不相信的眼光望着樵悴得几无人形的梦竹。梦竹喘息着靠在门上,闪动着泪眼,急迫地问:
“妈妈呢?”
“你?你,”奶妈口吃地望着梦竹,把一只颤抖的手压在梦竹的肩膀上,“你,你怎么回,回来了?”
梦竹闭了闭眼睛,憋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抑制住狂跳着的心脏,哑着嗓子说:
“妈妈呢?我要妈妈。”
“你,”奶妈的眼光直直地望着梦竹的脸,做梦似的说,“你妈妈?”
“奶妈,你怎么了?”梦竹嚷着说,“我要妈妈!”
推开奶妈的手,她穿过院子,向房里跑去,冲进了堂屋,她陡地站住了。神案前的方桌上,正陈列着李老太太的一张放大的照片,无数祭供的食品堆在照片前面,两支白蜡烛高高地燃烧着……她两腿颤抖,浑身发软,一下子跌倒在地下。攀住一张椅子,她仰视着烛光下母亲的脸,瞪大了眼睛,眼光从母亲的照片上移到香案前的几支香上,嘴唇剧烈地颤抖,像人定般呆呆地跪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她回过头来,接触到奶妈泪眼婆娑的脸。捞起了衣服下摆,奶妈擦了擦眼睛,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你走了没多久,她就病了,我请医生来,吃了药也没效,总共不过病了一星期,就……就……就去了。她……她……一直记挂着你,要……要……要我告诉你,你从家里逃出去那天,她根本是知道的……她说,你过得幸福,也就好了……要你体谅她一生好强,无法对你屈服……她……她说,那个何慕天,只要对你好,她做母亲的,还有什么更……更好的愿望呢……”
梦竹从地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奶妈的脸,奶妈还在继续地述说:“……丧事全是你那年轻朋友来帮着料理的,一个姓杨的和姓王的帮忙最多……田地已经卖了,现在,只剩下这栋房子,你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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