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上,去镇上搭车。
路过奶奶坟茔的时候,她挥了挥手。
录取通知书收到后,她去奶奶坟头磕了几个头,告诉她自己考上了大学, 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农历七月中旬, 玉米杆已经半人高, 除了蟋蟀叫声,没有人回应她。
回家的路上,她碰见了程乾坤,她的弟弟, 半大小伙子, 穿着耐克的球鞋, 个子比她还高。
他堵在她的前头, 别扭的说:爸妈叫你回家吃饭。
爸妈,家, 对她来说都是极其陌生的字眼。
奶奶去世后,她开始住校,寒暑假去三十里外的景区打工,偶尔回去,还住在奶奶的小院里,那就是她的家。也有邻居来劝过她,让她低个头,回自己家里住。
那时候她已经十四五岁,村里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已经有人辍学出去打工给家里寄钱,程乾坤的爸妈让她回去,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也不是她恶意揣测,比她大两岁的姐姐已经去南方打工了,电子厂,一天五十块钱,一个月给家里寄一千二。
这样的家她可不敢回去,她要继续读书,程乾坤的爸妈也来找过她,好听不好听的话都说过,她不搭理他们,回去两天就走,他们也逮不着她。
高考成绩出来后,同村同学将她的成绩告诉了家里,程乾坤的爸妈过来说愿意给她出学费,她拒绝了,没想到他们又让程乾坤过来堵她。
明天吧,今天上坟了,不吉利。
听见她说这话,程乾坤终于肯抬头正视她,不过眼睛里没什么善意,讥讽道:大学生回自己家还得斋戒三日,沐浴更衣?
十几年没回去了,可不得隆重一点儿?程斐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起冲突,可也没多少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