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深处的引魂骨铃,无声地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祖母缓缓转过身,佝偻着背,一步步挪回昏暗的堂屋深处,重新跪坐在那盏如豆的桐油灯前,像一尊沉入时光泥沼的石像。
她枯瘦的手指再次抚上那块靛蓝粗布,却没有打开,只是长久地、长久地摩挲着,浑浊的目光穿透门扉,投向山谷间翻涌不息、如同巨大白色囚笼般的浓雾深处,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深沉的疲惫,有冰冷的警惕,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
“山神爷……怕是要收账了……”一声极低、极沙哑的呓语,如同叹息,又如同诅咒,从她干瘪的唇间溢出,瞬间被堂屋的沉寂和门外的雾气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林溪站在院坝里,听着寨子下方隐约传来的、赵阿婆压抑不住的悲泣,感受着堂屋里祖母散发出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再看看旁边沉默收拾东西、脸色同样难看的石磊,只觉得这落魂寨的浓雾,从未像此刻这般沉重,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发髻,那里,还没有姐姐那支温润的青玉簪。一种莫名的、混杂着不安和孤寂的情绪,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