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
他在某个无聊的晚上突然就想到了她——当时她站在酒吧台球桌旁边,将纤瘦的身体弯下来形成一个大约九十度的直角,每打进一个球都会在迷离昏暗的光影下举起手与旁人high five,丝毫没察觉露出了衣衫下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她抽薄荷味的七星,依然会在与他说话之前将头转向另一边先吐出口腔里的烟雾。她不顺从,也不抵抗,只按照自己的思维去发展他们之间的谈话,眼神友好却又充满了警惕,像一只埋伏在丛林中的机智的野兔。
她对他说起过什么?她说她喜欢他,但是更爱自己。看得出来她对酒吧的一切都相当熟悉,但陈若谷确认她从来不会随便跟任何一个人离开,她灿烂,神秘,却更加矜持而且珍贵。
这一切都让他相信对方会有一个独立的灵魂。一个有独立灵魂的人,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办到,不会犹豫不决,也不会诸多理由。
所以她一定会出现。
陈若谷坐在二楼机场咖啡厅,他悠闲地靠在高背沙发上,闲人一般无所事事,用勺子搅拌骨瓷杯里已经快冷掉的咖啡。
此时离登机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老头,对着服务生端上的面条和竹筷显得相当手足无措。棕色皮肤的印度人在他旁边打开电脑写邮件,而两个背着书包的双胞胎男孩在过道上跑来跑去地追逐着。远处是机场巨大的玻璃帷幕,透进来的光似乎带着各种深浅不一的蓝色,黯淡的蓝,清澈的蓝,明亮的蓝。男人在这一片蓝色的光线下,看到了张美娟。
远远地,她从机场巴士站的方向走过来,穿着红色的休闲裤和黑色的卫衣,她没化妆,半长的头发松松垮垮地绾在脖子后面,露出纤细柔弱的颈项,也露出了瘦削的下巴。女人拖着黑色的行李箱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