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茗心顿了顿,他那时候确实看见roger就烦,恨不能把他的镜头变成炮筒,掉转过去对着摄影师的脑门来上一发,最好是轰成烂西瓜。
但时移势易,季茗心现在最关心的压根儿不是什么朋友不朋友,龃龉不龃龉的细枝末节。
他最关心的是:“你除了拍我,还怎么赚钱?”
roger缓慢地眨了下眼,接着摸出手机来递到季茗心面前:“来,我拉你进群。”
季茗心在这个群里深刻见识了人类这个物种下的个体多样性,有线上做留学中介的,有负责带写课程论文的,有画画的,有摄影的,有做小饭桌的,甚至还有出租自己当糖妞的——以上都还算是凭劳动和智慧挣钱,其余什么叠码仔、拉皮条、搞传销甚至流浪汉网络乞讨的,那就不太适合拿出来讲了。
roger本来以为凭季茗心那种“非黑即白”的心性,坚持不到半天就会退群,然后最后凄风苦雨地过个十来天,就要跪下朝他妈请求经济支援了,自己和他搞好关系,倒时候还能把拍片子的钱捞回来几成。
没想到季茗心不仅没退群,反而还留了下来。
他在群里蹲了好几次,终于蹲到一个去中餐厅打黑工的机会,后来又去当了美术课模特,几经辗转,混上了地下台球厅看守这一尊贵职位。
很久以后,网络上有人传说看见过季茗心在冬天替人遛狗——那已经是他流浪生活里相对舒适的片段了。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羽毛球场上的天之骄子,在树边给狗捡屎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他像一块有棱有角的碎玻璃,掉进了人间这个复杂的大齿轮里,越磨越光滑,越磨越透亮,到他离开那里的那一天,他甚至能够礼数周到地邀请roger出来吃顿饭,与曾经的仇敌握手言和,真心谈笑了。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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