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洗手间地上黑白大理石交替。陶瓷洗手盆。圆形剃须镜。洗手池边缘叠着浆洗过的亚麻擦手布。布角是深绿色花体绣字。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看向面前的镜子里。冷静终于挣扎着爬回自己的脸上。阿夏说错了,他没有间歇性狂暴症。这世界上只有周予淮一个人能让他这般失态。在司然对自己各种死法的畅想里,周予淮必须颁给他一个黄铜奖章,上面刻有拉丁文书写的“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愿我因他的关怀而狂暴喷血致死”。
小时候跟着哥哥长大的司然像是实验里的白鼠。周予淮每一次挂断的电话都意味着不久后落到司然身上的拳头。如今周予淮不需要再用暴力声张他的主意——电话断开的声响就像是巴普洛夫手里的摇铃般令司然燥怒不安。
上飞机之后陶教授非常害怕,轻微颠簸就令他满眼慌张,死死掐住阿夏的手腕。司然微眯的狭长眼眸里露出一些同情,他无法想象陶教授是经历了什么样深刻的苦痛才混到横跨三大洲的八所野鸡大学或是访问学者或是荣誉博士的头衔。
相较而言阿夏倒是自得其乐。司然必须戴上耳机闭上眼才得以在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中逃离她女高中生一样抽搐不断的音色如蠢鹅般的傻笑。
整段旅途司然都为究竟要不要去周予淮家而摇摆不定,去了就是认输,要是不去他得如同等待另一只靴子落下般焦躁地揣测周予淮究竟是因为什么对他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