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没人计较,大家都是花钱来买个快活的,任谁也不会费神费力拨开皮相往心里瞅上一眼。
再说了,妓子之心又真到哪去呢?
金银与美色相互滋养,含香阁养了出她的风华绝代,可容颜的光芒太盛了,以至于容颜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那日她凝望着镜中美人,发现眼下生了一根细小纹路,她起身拼命擦拭镜面,连新染好的指甲都给折断了。镜子没有花,而她的妆花了,心头好似被硬生生剜下一块肉来,淌着比红唇还娇艳的血。自那以后,钦红颜总是能透过脂粉的掩盖同珠翠的夺目准确无误地找到那根遏住咽喉的细纹,自那以后,她便拿起了针线。
有人提笔戏乾坤,有人词辩安邦国,而她深知无法像柏期瑾一样戴串白石子靠才学过活,只得刺绣细拈花。
她希望能简简单单爱个人,普通通通被人爱,不料离开了含香阁,去日仰仗的倾世容颜,成了今时甩不掉的包袱累赘。眼睛长在前头,怎不贪恋皮肉?话语不由心走,焉能判定真假?她每日戴着面纱裹着宽袍上街,倒是希望身段姿容更平凡一些,最好丢在人堆里拎不出来,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不伦不类。
钦红颜不敢看柏期瑾,一看便有一股酸涩顶在喉口,不能云淡风轻地道上一句「不羡慕」。少女眼神太过干净,宛若清凉凉一汪小池,似从未在世间跌打滚爬过,即使那日一副倒霉相歪在怀里狼狈落魄,回屋随意换身衣裳就出落成一只未曾沾过一丁泥点子的小白鸟。一连数日她与柏期瑾同进同出,邻居还以为她远房小妹来住上几天,可她心里清楚,她们一点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