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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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长澜忽然咧着唇咯咯地笑出声，身体上的痛楚似乎激发了他头脑中的求生欲，他扶着马鞍慢悠悠地直起了上半身，吃痛地捂住了胸前流血的伤口，指腹颤抖着抚摸着侧颊上凹凸不平的疤痕，那双漆黑的眸子渐渐地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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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地在马背上颠簸着，恍惚间只觉得此情此景竟是有些似曾相识，想来自己的的确确是许久没有如今日这般接近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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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抑或是十一年前，那是个连月亮都被烫红了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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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一十四岁，也曾被逼到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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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自己便从贺将军的小公子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叛国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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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贺镇效忠了一辈子的狗皇帝，不由分说地屠了他全家，用一把火烧了他全家上下数百具尸体，却偏偏只剩下他这一条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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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冒着火星的屋脊砸下来时，娘亲将他护在了身下，用血肉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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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大火毫不留情地将贺家人的尸骨烧成了灰烬，也给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烫痕，就像是连老天都想要在他的脸刻下屈辱的烙印，想要嘲笑他、唾弃他，说——贺长澜你这一辈子都是卑贱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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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活命，他握着刀割花了左脸的伤痕，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容貌，直到众人再也认不出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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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事与愿违，想要活下去，对他来说竟是难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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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意间冲撞了先太子的车驾，竟阴差阳错地被傅良辰认出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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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他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失去尊严地拽住傅良辰的袍角，泪流满面地自称罪臣，求太子傅良辰饶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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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傅良辰并没有将自己送到皇帝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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