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团在天际翻滚,如同一锅被猛火煮沸的墨汁,将整座临晋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暗之中。狂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从北面的戈壁呼啸而来,穿过城楼的箭窗时发出呜呜的嘶吼,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风中哀嚎。
萧书生萧琰倚着冰冷的垛口,粗糙的砖石棱角硌得他肩胛骨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股撕裂般的痛楚来得猛烈。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按额头,指腹却在触及发丝的瞬间猛地顿住。
这触感不对。
他记得很清楚,三天前在乱葬岗挣扎着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指缝间缠绕的是大把大把灰白干枯的头发,像一蓬被遗弃在荒野中的枯草,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那些白发是他半生颠沛的见证,是权谋倾轧刻下的年轮,是无数个不眠之夜熬出的霜雪。可现在,指尖滑过的却是一片浓密柔滑的青丝,每一根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在狂风中微微颤动,如同暗夜里的墨色溪流。
“大人,该换岗了。”
守城兵卒的吆喝声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萧书生萧琰的思绪。他茫然地转过头,看见对方手里的长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矛尖映出自己的脸
——
那是一张过分年轻的面容,眉骨挺拔如刀削,鼻梁高挺似玉琢,连眼角那道在镇南关被流矢划开的疤痕都消失无踪。
这不是他的脸。或者说,这是二十年前的他。
萧书生萧琰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到垛口的立柱。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在诏狱里被灌下鸩酒,如何在剧痛中看着自己的指甲变得乌黑,如何在意识消散前听见狱卒说
“萧太傅勾结北狄,罪证确凿,午时三刻已斩于市”。
可现在,他不仅活着,还站在临晋城的北城楼。城楼下的校场里,铁甲铿锵的声响隐约传来,那是羽林卫在操练。城墙上随风飘扬的,还是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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