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46节

从前李璟颇为在意自己的形象, 会随身带个巴掌大的铜镜，看看玉冠正不正，发丝乱不乱。自来了战场，打起仗来, 便顾不上这么多，倒将它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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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掏出来照，动作竟也显得生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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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看着自己的脸, 一时陌生, 掏出匕首在胡茬上比划, 将黑硬的胡子刮掉，倒也能显出几分精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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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很丑啊。”李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寸寸扫过自己的眉眼，托腮轻声呢喃, “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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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想起了那日亲眼目睹的，顾淮和柳安予的拥吻，心脏骤然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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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指甲在地上划了层黑灰，轻轻按在自己的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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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顾淮的眼下痣相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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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在自己脸上找到几分顾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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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滑过铜镜中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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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顾淮，你是不是就会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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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蓦然冲掉印记，淌下一条黑痕，李璟被自己愚蠢的举动逗笑了，牵起唇角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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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只手胡乱地擦着自己的泪，却越擦越多，最终只得放弃，将自己缩成一团，捂着脸不断低泣。呜咽从唇齿间溢出，像濒死的人最后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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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身首异处，他的挚爱嫁作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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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此生就在乎这么点东西，可天公不作美，都要给他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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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中秋，再不能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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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叶婆娑，月光静静笼罩在主帐上，碎如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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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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